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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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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因着过去一见面总是硝烟四起的,早晨也才被缠着费了一番口舌。刚刚听说佟苻贞与卿砚带着孩子回来了,冯锦为了避免尴尬,这会儿正与拓跋子推借着整理屋后琐碎之物的由头,一同在里屋坐着。

    福来掀开两间屋子连接处的门帘儿,轻唤了她一声“锦姑娘,佟小姐说有事儿想跟您单独聊聊。”

    冯锦停下手上的活儿,还没等开口,只听拓跋子推拉住冯锦的手,淡然地接过了话茬儿“有什么可单独聊的,外头天儿还阴着,上哪儿去单独与她聊聊。”

    身边的人低笑,顺势借着他手上的劲儿站起身,答了福来的话“什么事儿啊,我去瞧瞧。”

    冯锦说着悄悄捏了一下拓跋子推紧握着自己的手,把手从他掌心里轻轻抽回来,拢了拢衣裳往外走。

    瞧见了两人方才默默互动的福来低下头轻咳了一声,掩饰着眉眼间的笑,还有面上那一丝淡淡的红晕。

    冯锦出去时,正瞧见卿砚抱了胡灵儿往外走的背影,她正想追上去拦住问这阴着天儿的干什么去,却见胡瑛娘也从柜台后头披了件儿薄衫过来。

    “灵儿刚刚闹着要回去睡觉,卿砚便说把她送回家去。我也才想起来有东西要拿,你留着替干娘照看照看佟姑娘,我去去便回。”

    福来见状,也机灵地跟着出门去预备马车。

    这下,屋里就只剩了冯锦与佟苻贞二人。而拓跋子推在里屋,不用想也知道,他这会儿一定在帘子后头趴着听墙角儿呢。

    冯锦望了望外头迷蒙低压的云层,冲福来喊了一句记得拿伞,这才踱至佟苻贞身边,挨着她坐下。

    佟苻贞的手一直不安分地摩挲着桌上那只盛过了姜汤的小碗,碗沿儿上还留着红糖的糖渍,一碰,便黏黏地沾在手指上下不来。

    “带着灵儿出去玩儿高兴了,她不怕你了吧?”

    终究还是冯锦先开了口,也不问她到底想说什么,只是尽量柔和地同她找些话题说。

    佟苻贞放开那只碗,抿着唇点了点头“孩子的心好亲近。”

    明明是值得她高兴的事儿吧,可冯锦瞧了瞧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落寞,不解道“那怎么瞧着你还不甚开心啊,是不是灵儿还不肯叫你姐姐?”

    佟苻贞摇了摇头,一抬眼,对上冯锦关切的目光。

    说来这幅景象也真是诡异,昨日还水火不相容的两人,这会儿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处谈心,倒像是向来如此的姐妹一般。

    “灵儿肯叫我姐姐了,但是,她说她不愿意跟着我一块儿走。”

    冯锦怔了一怔,而后心里默默称赞了那小丫头一句,这才正色与佟苻贞说道“她这反应你早该想到了,况且,你一开始怎么能生了把灵儿带走的心思呢?且不说你只是姐姐,就算是亲娘,怕是也抵不上灵儿心里的奶奶一半儿的亲近。”

    见她又低着头不说话了,冯锦叹了口气“你若把我的话当话,那便也我听一句。把孩子认开了,时常玩耍可以,但带走她,别说干娘了,就是我心里,也觉着不成。”

    佟苻贞沉默了许久,才好似鼓起了勇气一般,抬头看着冯锦“锦儿姑娘,我这会儿也没那意思了。叫你出来单独与我聊聊,就是想告诉你,我已改了主意。”

    见冯锦没听明白,她便一口气道“带走了灵儿也没意思,她不高兴,我也高兴不起来。胡大娘待她好,养了她快六年,我与灵儿该代佟家照料她晚年的。至于你,该走便走吧。”

    冯锦放在桌子下的手颤了一颤,却听佟苻贞连忙又作解释“我的意思是,你和王爷,你们不是想云游四方吗。胡家医馆也开起来了,你们要走便走,苻贞不再阻拦,也会替你们照看好胡家的一老一小。”

    拓跋子推在后头听见这话,装作不经意似的出来,揽上冯锦的肩“佟小姐,就算你阻拦,我们也还是该走便走的。”

    他不知道前几日这两个女人之间又生过什么唇枪舌剑,冯锦一偏头,倒也不打算告诉他。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,佟苻贞能想明白,从此以后好好过活,是再好不过的了。

    “那王爷便祝苻贞能早日找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吧,到时候,可得记得回来吃杯喜酒。”

    佟苻贞心底还是酸酸的,但又没有了那么强烈的妒忌,只是浅笑着别过脸,不去看二人的亲密,玩笑一般地与拓跋子推说着。

    说话间,窗外的乌云竟然也慢慢散去。漫天的愁云好像都被晌午那一场雨点洗净了,洗出一个清朗的蓝天来。原本闷热的天气也给雨洗得新鲜、清爽。

    这一行人三月出宫离开平城,从暮春到仲夏,在京兆也逗留了足有五个月。

    胡瑛娘的医馆开得风生水起、有模有样的,佟苻贞也与众人解开了心结,常跑来照看照看胡灵儿,帮着胡瑛娘做些杂活儿,真像个孝顺的长孙女儿似的了。

    等到过完了八月十五,冯锦他们离开京兆的事儿,也真的提上了日程。

    “这会儿启程往北去,没准儿还能赶上沧州九月九的重阳大典。”

    夜里,卿砚替冯锦打点着行装,瞧见她眸子里似乎还带着些不舍,便搬出好玩儿的来逗她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冯锦听见“重阳大典”,原本呆滞地瞧着一处的眼珠子又转回了卿砚的身上。

    “姐姐,什么是重阳大典啊?在平城,我只听说过花朝节大典,再就是除夕大典、端阳大典。重阳节的时候,民间多不过是众人约着去登高望远,不曾听过街上有大办庙会的。”

    卿砚将衣裳叠好、又拿来冯锦平日里看的书,一并放进地上的两口箱子里,这才坐到榻上细细与她解答。

    “你从小在平城长大,不知道再往北边儿,人们常种高粱。人说九月九,高粱熟,下河挑水煮新酒。沧州的重阳大典其实也是庆祝丰收,百姓们一年到头,就指着那些粮食和酒过活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