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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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回宫的马车上,乔香梅坐了半晌才缓过神来,急切地询问冯锦“太皇太后,那个人就是一直给管志送信的阿骆。他也一定是看清楚了,认出民妇来了。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!”

    冯锦伸出手去覆上她微微发抖的指尖“香梅大嫂,你别急。既然确定了是他,我们接着就要引鱼上钩了。一会儿你先回住处去,今天夜里我会叫人暗中去接你们母子进宫,宫里总归是最安全的,你别害怕。”

    引鱼上钩,最重要的就是看鱼对诱饵的态度,而眼下乔香梅母子无疑是最好的诱饵,明面儿上她必须送乔香梅回去一趟。

    阿骆跟了曹博远那么多年,这点儿警觉性应该还是有的。

    瞧见了一个被自家老爷亲手送走的人又出现在了平城,还是在宫里主子的身边,那他自然是如临大敌的吧。

    若是不出意外的话,他今儿回去就一定会与曹博远说这件事,曹博远接着就该采取行动了。

    乔香梅于他们而言,虽然算不上曹博远那些勾当的一个知情者,但也是多年来一直瞧着他与管志来往的。

    再说,夫妻之间,难免吹什么耳旁风。万一管志与她透露过一丁点儿关于曹博远的消息,那么她如今对曹博远来说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。

    “娘娘,您说曹博远会对乔香梅母子有什么举动吗?”

    将乔香梅送回去之后,卿砚坐在冯锦身边,越咂摸越觉得不安。现在可真是成了人家在暗处,她们在明处了。

    冯锦一只手抚着拓跋宏,另一只手略显烦躁地拨弄着马车窗边的帘子,撩开又放下。

    半晌之后,她徐徐叹了口气道“赌输赌赢各一半,我倒是一边盼着他能有什么举动,一边又担心那母子二人会有什么危险。记得找人盯着那个阿骆,不能有半点儿差池。”

    而不出她所料的是,阿骆自见了乔香梅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。她们走后,他便悄悄跟在了后头,直到乔香梅下了马车进了王弘义家,阿骆才彻底确定,自己不是眼花了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工的时辰,他连饭也没吃就跑回了曹府。

    “大人,大人!”他气喘吁吁地敲开曹博远的门,将正在从容练字的人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曹博远微微皱着眉起身“怎么了一惊一乍的,本官告诉过你多少次,在书房里要轻声细语,你也是念过书的人,怎么就不懂规矩呢。”

    阿骆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顺着气儿,一边连连点头道歉“大人,奴才实在是有要事相告,顾不得那么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儿,快说。”曹博远低下头继续写着自己桌上那幅字,心道若是一会儿墨迹干了再接着写,就该显出深浅不同的色儿了。

    “奴才今儿见着管志的妻子了。”阿骆杵在他面前,话小心翼翼地说出口,手在脑门儿上不断地擦拭着汗。

    曹博远闻言手一僵,一滴浓墨不偏不倚就掉在了他刚刚才写好的字上,氤氲开来。原本刚劲有力的字体,瞬间化作一片惨不忍睹的乌黑。

    许久之后,他才回过神来似的重新问了阿骆一句“你说你见着谁了?”

    “大人,管志的妻子回来了。奴才亲眼见着的,她就站在太皇太后的身边,据说是皇上的乳母。”

    听完阿骆有鼻子有眼儿的描述,曹博远倒笑了“你是来耍本官玩儿的吧,管志那儿子都十岁了,他的妻子还给人做乳母?”

    “是不是真的乳母,奴才也不知道。但今日那人的的确确就是她。”阿骆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,“奴才跟了她一路,发现她应该就住在平城,是太皇太后的马车亲自送回去的。”

    这下,曹博远也收起了脸上的笑,正色思索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大人,奴才知道这事儿办得不干净,求大人看在奴才自小就跟着您的份儿上,放奴才一条生路。”

    曹博远听罢,这才知道阿骆火急火燎是为了什么。

    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阿骆一眼之后,他坐回了位子上“现在办干净些还来得及,管志那座宅子不能再留了。”

    阿骆十分感激地领了命,踌躇半晌又问道“那他的妻儿”

    “你说说,是销毁证据容易还是销毁证人容易?”曹博远皱着眉头看他,“你那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呢,管志是死了,如今那座宅子里的账本也不能再留了。把它们销毁了之后,就算那对母子知道些什么,想向朝廷告密,也是死无对证了。”

    阿骆直说着“明白了”,随后胆战心惊地从曹府出来,仰头一瞧,天上一阵“呱呱”响,一大群乌鸦像一片黑云似的向西边飞过去了。

    还有一只落在桑树上的老乌鸦,瞧见站在大门口的阿骆,忽然张开了麸皮似忽然的拙嘴,颤动着咽喉朝他叫了几声,又展开翅膀去追赶自己的同伴了。

    阿骆呆愣了半晌,口中念念道“不祥之兆,罪过,罪过啊。”

    可无奈的是,他依然得迈开步子,去替曹博远做着他自以为“干净”的事情。

    心神不宁的阿骆此刻也并没有发现,自个儿的身后跟着一个人影儿,遮遮掩掩,随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。

    冯锦派来的人跟了阿骆一路,却发现他并没有向预想中的那样去找乔香梅母子,而是七拐八拐,来到了城郊的一座宅子前。

    那宅子乌黑的大门紧闭着,在夕阳下显得神秘而寂寥。

    阿骆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来,寻了半晌才摸到一只合适的,费力地扭开了许久都没有人碰过的铁锁。

    那人看了看他没有关上的门,还是决定保险一些,纵身一跃攀着宅子边的老树上了墙头,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。

    阿骆进门之后也是半刻也没有耽搁,直奔内院儿的书房,却在书房门前早已长满了杂草的花坛边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四下里瞧了瞧,伸脚一踹,花坛边上的几块砖头便松动了。

    阿骆蹲下身,捡了旁边的一条木棍使劲儿撬起那几块砖,刨开砖下的土,露出一条空洞的地道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