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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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卿砚笑笑,挑起个正红色的胭脂问冯锦今儿用这个好不好,并未回答先前的话。

    不过晌午时分司礼监前来确认礼单时,冯锦便明白了卿砚早晨那神神秘秘的样子是为何。

    “你们竟都合着伙儿瞒我了,那孩子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,与赫梅公主又何干?”她也不恼,只拿了单子细细地瞧,在不妥之处勾勾画画,轻笑着埋怨卿砚。

    卿砚摇摇头“皇上自个儿做的主,奴婢哪能细问。您不是早就盼着皇上能长大,不用人操心吗。”

    冯锦放下礼单,忽然长叹了一声“可真到了这一日,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。”

    天底下哪个母亲不是这样呢,孩子小的时候盼着他长大,好不容易大了,有了自己的心思,母亲倒觉得自个儿多余、兀自伤感起来了。

    聘礼依着拓跋弘的意思,没过几日就早早送去了薛家。

    册后大典选在二月十六,宜嫁宜娶。湛蓝的天空犹如琉璃翠璧一般干净,可巧也是个微云叆叇、澄空万里的好日子。

    冯锦先前给薛家许下了三书六礼、十里红妆,如今宫人浩浩荡荡地从皇城直向薛府。

    凤辇接了雪瑶,告别薛家父母。仪仗慢慢前行,吹吹打打好不热闹,羡煞众人。

    沿街的百姓无不热络地谈论着这位大魏国史上绝无仅有、声势浩大礼聘入宫的皇后,伏地而拜,口称千岁。

    一行人入了正阳门,城楼上钟鼓齐鸣。

    雪瑶从凤辇上下来,抬首凝望,目之所及皆是人群密密,脚下绣着合欢花的红毯柔软而望不到边。

    皇家的宗亲女眷随侍在她身侧,她原本还带着兴奋劲儿,这会儿瞧见观礼的众人,花冠沉沉地顶在发髻上,也觉得心里压得慌,后背上细细地沁出了汗珠儿来。

    冯锦坐在佛台旁的高处,透过珠帘望着雪瑶由司礼太监扶着一步步走上来,与拓跋弘一起祭拜祖先。

    瞧着这一对小小的璧人落落相对,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手铸金人的那日,也是这么个晴朗的天儿。

    她如今放在心底里的那个人,彼时也就站在这儿,像她现在一样,含笑远眺登上来的人儿。予她荣耀万千,与她并肩而立,许她千秋万代。

    一晃数年,山河错落。转瞬之间物是人非事事休,大魏的盛世再无他与她同享共赏,那时说下的千秋万代,也早已湮灭在了心中。

    “儿臣给母后请安,愿母后福与天齐,万寿无疆。”

    两个孩子立在冯锦面前,奉上新茶,把她的思绪从数年之前拉回了太华殿上。

    冯锦含着笑频频点头,接过雪瑶手上的茶盏,将早已预备在了手边的一个锦盒递过去“这是当年哀家头一回见赫连太后时,她赠予哀家的。如今雪瑶是这六宫之主了,母亲便把它给你。”

    卿砚把东西拿下来放进雪瑶的掌心,盒子里静静躺着当年那支簪子,闪着耀眼的金光。

    “雪瑶谢过母后。”叫了那么多年姑姑,甫一改口,她却一点儿也不别扭,好似无论叫什么,她们天生就该是一家人似的。

    冯锦放下茶盏站起身,走上前去牵起雪瑶的手交给拓跋弘“往后就是你们两个人并立在这天地之间了,要相互扶持,做明君,做贤后,让这乾坤朗朗,家国清宁。太和宫已大致拾掇出来了,用得着的用不着的,日后你们慢慢添置便是。哀家今儿就搬到栖凤宫去,也该到了享福的日子了。”

    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,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,便笑着摆手催二人到台前去“找你们皇叔去,将凤印玺绶一并拿了才算礼成。”

    雪瑶乖巧地称是,腕上的龙凤镯沉甸甸的,心里也是满满的。

    “年少结发,往后一路惺惺相惜,世间幸事莫过于此了。”卿砚替冯锦理了理朝服上的金银珠子,当年随冯箬兰来大魏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,没想到转眼之间,连冯锦的孩子都成婚了。

    冯锦收回目光,轻声道“我只愿他们能年少结发,亦能白头偕老。”

    她未曾完成的心愿,就让孩子们替她圆了吧。

    二人正说着,忽听前头司礼太监高声一句“礼成”,随后却又道“诸位留步,皇上另有一事。”

    拓跋弘紧接着上前,面对台下众人早已没了小时候登基那日的胆怯,反倒多了几分好似与生俱来的威严。

    “朕今日大婚之喜,是家事也是国事。打今儿起,太后虽辅政,但不再临朝,朝中之事由朕慢慢接手,本该循序渐进。可眼下有一事,朕等不及回去,便想借着大婚的喜气说与诸位,以彰我大国待客之道。”他说着,瞄了一眼台下被请来观礼的赫梅。

    众人纷纷私下猜测是何事,只听拓跋弘清了清嗓子,继续说道“朕听闻凉国赫梅公主前来,既是为两国邦交,也是为自己寻觅良人。朕前日早已许诺过她,要为她遴选天下好男儿,今儿是个好日子,不如就趁着册后大典的气氛,传朕旨意。七日后,在平城为赫梅公主举办选婿仪式,文武皆作为考核标准,由朕的皇叔摄政王主持。当然,最终结果还是听公主的。”

    拓跋子推正站在佛台旁,听完这话,不由感叹拓跋弘的小脑瓜真是聪敏得厉害,公开选婿,除了赫梅可能不甚满意外,任别人怎么看都是大魏的天家恩赏。既不对凉国失礼,还为自己解决了大问题。

    拓跋弘又特意选在这种大场合说出来,饶是赫梅胆子再大,为了凉国颜面,也总不能站起来反驳。

    “大魏向来与凉国交好,赫梅公主便如同朕的长姐一般。公主的婚事,还要劳烦皇叔上些心,好好儿寻觅。”

    言下之意,拓跋子推可不在赫梅选婿的范围之内。

    拓跋子推忍着笑答是,瞧着拓跋弘在众人俯首之后,牵着雪瑶从台上走了下去,留给他的背影里好似还带着些得意。

    而台下的赫梅此刻是敢怒不敢言,紧紧攥着粉拳,气鼓鼓却还得下跪谢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