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苏安自觉成了家, 是个养家男人了,于是照顾和尚起来越发用心,么事都亲力亲为, 不假借于人。
进屋时候, 正看到他用勺子喂和尚用药。
余苏安喂了药之后又拿起了一块饴糖, 甜蜜蜜地道:“吃个甜缓和一苦味。”
他说什么,那杀孽深重名头吓人的妖僧就做么,听话地吃了糖,露出一个笑。
:“……”
这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妖僧?
他轻咳了一声,余苏安登时坐直, 正正经经地:“师兄。”
和尚抬起头, 冷冷看着。
被看得一骇,脚步停在原地,隔着远距离喊道:“师弟, 你问问那和尚, 他知不知道龙兴城万埠街。”
余苏安:“……和尚, 听到了么?”
和尚懒洋洋地道:“不知道。”
稀奇地“咦”了一声, “你们竟然不知道。”
他微微一笑,突然道:“和尚,我可以帮你报仇, 但余苏安绝不可掺和你血海深仇之中。”
余苏安急了:“!”
苦着脸:“师弟,你听我说, 这件事,你当真没法掺和。”
余苏安皱眉道:“我才不, 这事我掺和定了。师兄,是柔儿姐陷入了这等难关,你难道就装没看见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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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识道:“怎么可能!”
余苏安笑道:“所以, 你就不用拦我了。”
“但我和柔儿的关系,怎么能跟你同他一样?”揉揉隐隐痛眉心,“苏安,你别胡闹。”
余苏安道:“不是胡闹,我已经和他有了鱼水之欢了。”
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,霎时间让脸色苍白,他颤巍巍地指向余苏安,指向仇玄一,“你、你说什么?”
仇玄一笑了,从容道:“他说得没错。”
即便苏安只吃了一半,那也算是生米煮成了熟饭。
神色呆滞,足足过了许久,才猛得转身跑了出去,差点儿踉跄跌倒。
余苏安叹气,“和尚,你药喝了,我得去准备准备见我父亲了。”
仇玄一掀开被子,“我也去。”
苏安澄澈眼睛里满是担忧,漂亮得晃人眼,“不行,你伤还没好。”
仇玄一握着他指尖,轻轻放在嘴里咬了一口,“小娘子,我也得去见见泰山大人。”
等他们来到大堂时候,余父和余大哥已经坐在那里了。
他们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,余父是天地镖局总镖头,武功高强不说,江湖人脉也极广。他相貌威严无比,此刻脸黑得能滴墨,苏安看了一眼就被吓得发抖。
仇玄一侧身挡住了他,不卑不亢地道:“余镖头。”
余父冷哼一声,看也不看他,“余苏安,你给我过来!”
余苏安缩着头走了出来,“爹。”
“你也知道我是你爹,”余父气地怒拍桌子,吼道,“你说他是你朋友,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给你擦屁股藏去了仇玄一进我余府线索,结果,这就是你交朋友方式?!”
苏安被凶得扁着嘴,两眼泪汪汪。
余父最受不住他这般小儿模样,平日里余苏安一这样他早就消气了,但现在余父却冷声道:“去你哥后面站着!来人,送客。”
管家连忙端上来了一秤盘金元宝。
余父淡淡道:“仇玄一,我余府现在不方便,不请你在这里住下去了。小儿不懂事,说的么话你也不用当真,这些银子拿去,以后你和他就大路朝天,各走两边。”
“爹,”余苏安急急忙忙道,“我和他已经——”
余父怒道:“你闭嘴!”
仇玄一看着这些银子,沉默了去。
余父道:“不够?那万金可够?”
万金。
和尚从来没见过万金,也没见过金元宝是何种模样。
“我知晓我配不上天地镖局小少爷,”这妖僧垂着眼,“他有钱有貌,家世清白。我钱无势,凶名在外。”
仇玄一一所有。
他只能把看得见东西,和看不见东西都拿出来,来证他会对余苏安好。
和尚将玄铁剑放在了余父面前。
余父一愣,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
和尚目光沉沉,他掏出了那块贴身存放的羊脂玉佩——这是他身上唯二能看得见东西,同样放在了余父面前。
“叮当”一声,玉佩声清脆。
仇玄一最后看了这两样东西,平静道:“这些是我仅有东西,自然,这些不够。但我可用我这条性命保证,即便是我死了,我也会让他好好活下去。”
余苏安泪瞬间就出来了。
他被余大哥紧紧捂着嘴拽住,只能看着和尚这笨蛋一切都掏了出来。
一旁告密呼吸一窒,他自然知晓这两样东西代表着么意义,他近乎狼狈地偏过了头,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么。
余父忡愣了半晌,沉着脸道:“不行。”
和尚仍然平静,只是呼吸快了一瞬。
余大哥死死拉着苏安,低声道:“余苏安,父亲话你都不听了么?!”
余苏安发不出声音,只能“呜呜”地叫着,和尚看向了他,在看到他脸庞被勒出一道红印的时候,眼神一暗,血色红意在眼底浮现。
仇玄一咽下喉间腥味,压杀气带来的冲击,“余镖头,我忘了,我有一个东西。”
余父道:“么?”
仇玄一道:“护心蛊。”
在场的人皆是一愣。
苏安哭得越来越惨,他大力摇着头,眼神惊恐地阻止着和尚别做蠢事。和尚重伤到这种地步能活着都是因为有护心蛊,他是把护心蛊取出来,没准就会被内伤反噬而死。
会死啊。
仇玄一看着他哭的模样,克制住心中抽疼,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。
“护心蛊正在这块,”他道,“是个母蛊,万金不换,余镖头,这也是一个好东西。”
这确实是一个好东西。
但只要知道这东西的人都晓得,护心蛊停在了心脏之中,正是在护住身体主人心脉,这代表着身体主人已经处在了最危险的境地,甚至没了护心蛊,就会暴毙而亡。
余大哥情不自禁道:“那子蛊?”
仇玄一道:“在苏安体中。”
没人能说得出话了,余父看向管家手里捧着黄金,苦笑一声,他现在还真是不好打发走仇玄一了。
他暗中叹了口气,却不准备松口。余光瞥过桌上剑和玉佩,突然目光一凝,惊骇地定在了玉佩之上。
余父抖着手拿起玉佩,一个遒劲有力“穆”字映入眼帘,他“蹭”地站起身,拿着玉佩质问仇玄一:“你怎么会有这个玉佩!”
仇玄一抬眸看他,余父瞪大眼睛看着他样貌,这时才看出来了仇玄一和穆重之三分相像。
“你是、你是,”余父磕巴道,“你是穆重之儿子?”
仇玄一呼吸沉了沉,探究目光隐蔽,“晚辈正是。”
余父无声了足足片刻钟,突然掏出了一破旧的钥匙,“管家,去把那镖物拿过来。”
管家凝色接过,转身出了大堂。
余父的神色复杂,他看着仇玄一眼神中既有怀念,有哀伤。
余大哥已经呆呆地收回了手,“这妖僧,竟然是穆伯父的儿子?”
余苏安不管他们,跑到了仇玄一身边站定,他擦了擦眼泪,跑过去把爹手里玉佩和桌上玄铁剑抢了回来,抱在了怀里当宝贝。
余父现在也没空再骂他了。
仇玄一牵住了苏安手,两人十指相扣,好像有了一股新的力量。
余父欲言止,幽幽叹了一口气,“二十五年前,穆兄曾在我这里放了一个镖物。”
仇玄一瞳孔一缩。
余父回忆道:“我与穆兄是多年好友,你出生那日,穆兄前来找过我一次,他曾交给我一本秘籍,将此当做镖物保管,说是将来让他儿子亲自来取。他对我说了一句话,让我记得用这句话和他儿子换上十锭金子。”
“只是后来你满月贺诞,我家中大郎却生了病,我没有去成,谁知道当晚就……”余父哽咽,恨声道,“恶人贼子,当真该死!”
仇玄一好像身处余府大堂,好像身处尸山人海之中,直到苏安拉了他一,他才回过神,问道:“么话?”
“安龙城四海街、江南府隆庆街、龙兴城万埠街,有云南宅子,南山处三间草屋,”余父道,“他说,‘我儿以后若是武功不行,那便让他当个收租板。我儿若是比我厉害,那你只准给他南山处三间茅庐,让他自食其力,想要给你十锭金子,其余,那就都归你啦!’这便是穆兄原话。”
仇玄一张张嘴,声音干哑,“原来如此。”